第4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

路漫兮走到会所门口,下意识地朝停车的方向望了一眼,却发现空地上原本停放的小电驴已经消失不见。

洛泽达走到路漫兮的身边,“太晚了,你的车我让念珠帮你骑回去了,我送你吧。”

吴桐从远处走过来,举着手机:“没人接单,你带我回去吧。小栾骑摩托车送樊凡回去了。”

路漫兮很无奈的说:“我也没车,车被念珠骑走了。”

“你没拔钥匙呀?”吴桐有些不可置信。

“我记得我拔了的。”路漫兮皱眉回忆着。

“念珠捡到你的钥匙,可能刚刚掉了。”洛泽达插入二人的话题中,“桐桐,一起吧,我送你们回去。”

车子缓缓启动,车厢内一片安静。吴桐靠在后座,闭上眼睛假开始睡觉,而路漫兮也没有开口,目光落在窗外。车开了一段时间,路漫兮渐渐感到困意袭来,眼皮开始打架,眼看就要闭上时,洛泽达突然开口:“兮兮,我退婚了。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?”

“不能。”路漫兮突然惊醒,斩钉截铁地回答,语气毫无回旋余地。

路漫兮从后视镜中瞥见后座的吴桐睁开了眼睛,顿时沉默了下来,没有回答。

洛泽达显然不愿就此罢休,又问了一遍:“为什么?”

路漫兮深吸了一口气,叹息道: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权力,所以现在开始寻找你失去的爱情了吗?那我父母呢?我爷爷呢?他们可再也回不来了。甚至长青也...”她的声音微微颤抖,接着又叹了一口气,转头直视着洛泽达,目光冷冽,“我那么多条亲人的命,你要怎么还给我?”

洛泽达握紧方向盘,语气低沉却义正辞严:“兮兮,你讲点道理好不好?你父母是出车祸去世的,你爷爷和长青,那是因为你使用禁咒,我必须阻止你,才导致了那些事!”

路漫兮冷笑了一声,眼里的讥讽毫不掩饰:“没错,都是我的错。我是个特别差劲的人,所以不值得你爱了,对吧?洛泽达,我们不可能了。”

说完,她将目光移向窗外,不再多说一个字。

后座的吴桐看着这一幕,显得有些不知所措。她犹豫了一下,掏出手机给樊凡发了一条信息后,又闭上眼睛,假装睡着,试图回避这个令人窒息的场面。

洛泽达的车缓缓驶入长青复印店所在的街道。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晕,长青复印店门口的声控灯随着车子的到来忽然亮起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小店的招牌,映出店门旁那条狭窄的楼道。

车停下后,路漫兮打开车门走了下来,吴桐也跟着从后排下了车。

“你怎么下来了?”路漫兮疑惑地看向吴桐。

“去你家凑合一晚。”吴桐语气随意,显然不打算跟她多解释。路漫兮知道吴桐肯定听到了车上的不愉快,心里有些无奈,却也没阻拦,转身朝那条狭窄的楼道走去。

“兮兮。”洛泽达开口拦住她。但他的话戛然而止,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。

洛泽达站在原地,目光复杂,嘴唇微微张开,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。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她,只是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舍

“怎么了?”路漫兮回头看了他一眼,神情淡淡,却在看到洛泽达的表情后,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她停下脚步,说了一声“等等”,便转身走进了楼道。

没过多久,路漫兮从楼道里走出来,手上提着一个化妆箱。她走到洛泽达面前,将箱子递给他,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:“都在这了。”

洛泽达接过化妆箱,正欲开口说些什么,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。小栾骑着摩托车带着樊凡到了楼下,“今晚在你这借住。”樊凡下了车,直接跑到路漫兮身边,笑嘻嘻地说道。

路漫兮微微皱眉,不解地看着她:“你和小栾好好的二人世界不享受,跑我这儿干嘛?”她余光瞥见吴桐别扭的神情,顿时心中一动,瞬间明白了一切。

樊凡也看出了,对着路漫兮说:“你不想我背后蛐蛐你吧?”

路漫兮摇了摇头,没有接话,转头看了洛泽达一眼,懒得再理会他,带着樊凡和吴桐一起走上了楼。

洛泽达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,他轻轻叹了口气,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楼道门上,神情里透着几分复杂的落寞。

这时,坐在摩托车轻轻哼了一声,栾杰从摩托车上下来,走到洛泽达身边。他拍了拍洛泽达的肩膀,有些没好气的说:“算了吧。你现在见到的路漫兮,根本不是她自己。我可见过她发疯的样子。”

洛泽达眉头微皱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:“她是个重感情的人。她发疯还不是为了救你哥。”

小栾想到当年路漫兮为了救自己哥哥,那如罗刹般疯狂的模样,心头微微一颤,却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沉默地拍了拍洛泽达的肩膀,随后转身骑上摩托车,离开了。

洛泽达站在原地,抬头望了一眼顶层亮起的灯光,神情复杂。他最终叹了口气,转身坐进车里,发动引擎,驱车离开了这条安静的街道。

路漫兮回到家,一进门,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客厅里的一大一小两座神龛。进门右侧鞋柜旁边是一个大神龛,上面供奉着几幅黑白照片。照片的玻璃框擦拭得干干净净,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路漫兮的爷爷奶奶以及父母的照片。他们的表情庄重而安然,仿佛在静静注视着这个家。香炉摆放在供桌的正中央,香灰被清理得很干净,香炉两侧各放着一支白色的蜡烛,供桌上的贡品是一盘新鲜的水果,苹果、香蕉和橙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。

另一座小神龛则放在电视柜的旁边,陈设格外简洁,供桌上只有一个相框,里面却是空的,没有放置照片。神龛上也没有香炉和蜡烛,只有一个新鲜的苹果孤零零地放在供桌上。苹果的红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亮,与神龛的素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仿佛在等待什么,又或者象征着什么。

路漫兮三人走进客厅后,路漫兮注意到,这两个人虽然经常来她家,这次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。樊凡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,眼神在房间里乱转,似乎想找点话题轻松一下。吴桐则双手插在口袋里,目光冷淡,但脚步却显得僵硬,像是在强装镇定。路漫兮眯了眯眼睛,心里暗想:“这是干嘛,后悔上来了?”

路漫兮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:“还站着干嘛?忙了一晚上,坐下来休息呀。”说完,她转身走进厨房,打开冰箱,随手拿出两听不同的饮料,又拿了一听啤酒。走回客厅,将两听饮料放在茶几上,随意地说道:“自己挑。”

吴桐和樊凡对视了一眼,像是终于找到了解脱的机会,赶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。樊凡拿起饮料,轻轻打开拉环,发出“呲啦”一声。她抿了一口,目光忍不住落在路漫兮身上,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什么。而吴桐则更加沉默,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后,便低头盯着茶几,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兴趣。

路漫兮坐在她们对面,拉开啤酒的拉环,“咕咚”喝了一大口,凉意从喉间滑下,她的神情看似平静,但目光却透着几分复杂。她放下啤酒罐,抬眼看向两人,开门见山地说道:“我知道你们想听我和洛泽达的故事,说吧,你们都知道了些什么?”

樊凡张了张嘴,正要回答,但还没来得及出声,路漫兮却已经接过了话头:“你们知道的,无非就是那种道者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,天道者和鬼道者不能通婚,由爱生恨的故事。”她说得很平静,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嘲讽,像是在评价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。

樊凡像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,连忙附和道:“是啊,外面都这么传的。”吴桐则只是抬了抬眼皮,表情依旧冷淡。

路漫兮笑了一下,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:“其实,不能通婚而已,现代社会了,就算不能通婚,我们也可以谈恋爱啊,以往也有啊!而且家里又没反对,谈的时候还挺顺利的。”她顿了顿,指尖轻轻扣了扣啤酒罐,像是在整理思绪,随后抬头看向两人,眼神变得深沉了些许。

路漫兮抬起啤酒罐喝了一大口,凉意在她的胃里蔓延开来。她缓缓放下酒罐,靠在沙发背上,视线略微飘向窗外,像是沉浸在某个遥远的记忆里。过了片刻,她的声音才缓缓响起,带着某种低沉的力量:“我们的事,不止因爱生恨那么简单。”

她的声音低而稳,像是一股缓缓流淌的暗潮,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。樊凡和吴桐都没有再打断她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
路漫兮没有看她们,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啤酒罐,仿佛在对着它诉说所有的往事。她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像是一把轻轻拨动心弦的琴声,也像是一阵穿透寒夜的风。

他俩的故事,就这样在这小小的客厅里,缓缓地拉开了帷幕。

路漫兮和洛泽达的爱恨故事,始于天道者基因的逐渐式微。

与鬼道者能力被分化为三条分支不同,天道者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整体上缓慢衰退。百年来,天道者为了延续血脉与能力,逐渐远离与其他道者的结合,选择在同族内通婚。然而,这种闭环式的传承并未阻止衰退的脚步,反而让后代天道者的能力愈加稀薄,甚至在某些个体中完全消失。

洛泽达的命运,也因这场漫长的衰退而被定格。他并非一开始便生活在林家。出生于苗疆的他,在8岁那年被林家接回,正式成为天道者家族的一员。彼时的洛泽达,年幼却沉默寡言,眼中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。对于林家,他既陌生又抗拒,仿佛一只闯入高墙深院的野兽,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。

路漫兮与洛泽达同龄,初见时只是灵衡阁里一个普通的同伴。然而,在灵衡阁的日子里,两人并肩接受着最严苛的训练,从最初的互相试探,到逐渐成为彼此最信任的朋友,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。

然而,18岁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。

路漫兮的生日,正值高考录取通知书发放之后的几天。她和洛泽达双双考上了帝都的大学,家里为她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庆生宴。夜色渐深,喧闹的气氛渐渐平息后,路漫兮拉着洛泽达去了附近的公园散步。

夜风轻拂,公园里路灯柔和的光芒洒在两人的影子上,拉得细长。洛泽达一路沉默,似乎有什么话想说,可每次刚准备开口,就被路漫兮不经意间的打趣或提问打断。他几次将手伸进口袋,又几次犹豫着收了回来。

路漫兮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纠结,依旧漫步在熟悉的小路上,偶尔抬头看天上的星星,偶尔低头踢开脚边的小石子。洛泽达终于忍不住了,在公园门口一把拉住了正准备回家的她。

“兮兮,”洛泽达深吸了一口气,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我喜欢你,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?”

路漫兮愣了一下,抬头看着他。洛泽达显得有些紧张,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,递到她面前:“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,是我给你做的道器:天蓬尺,它可以和你的本命武器融合,让它变得更强大。”

天蓬尺通体黑色,静静地躺在洛泽达的手上。没有灵力注入的它,表面那些符文显得暗哑无光,似乎毫不起眼。但路漫兮很快发现了一点不寻常:天蓬尺的一端,有一个小小的光点。仔细一看,那是一枚银戒指,挂在天蓬尺上的吊坠,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的标志。

路漫兮眨了眨眼,伸手接过天蓬尺,细细端详了一番。她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了片刻,轻轻触碰着那枚银戒指。在那一瞬间,她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—天道者的灵力。

她的脸微微一红,却依然大方地摘下了戒指,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。然后,抬起头看向洛泽达,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。她凑近他耳边,轻声说道:“你好,男朋友。”

洛泽达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,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。两人站在柔和的路灯下,彼此的影子交叠在一起,像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花朵。

回到家后,路漫兮坐在床边,低头看着手上的银戒指。戒指上残留着洛泽达灵力的温度,似乎还带着他的气息。她知道,天道者与鬼道者的结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这不仅是两种血脉不同的传承,更是家族与规则的禁忌。她和洛泽达注定不会有结果。

可路漫兮想了想,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:“管他呢,先谈了再说。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?”

路漫兮向后一倒,躺在床上,伸出手看着戒指在灯光下微微闪烁。她的心里多了一份甜蜜,也多了一份隐隐的不安。但这一刻,她决定不去想太远,只想好好享受现在的时光。

两人双双进入大学后,大一的时光充满了快乐与甜蜜。洛泽达的大学后门,刚好正对着路漫兮大学的正门,仿佛命运都在默默为他们创造相恋的机会。

清晨,洛泽达会在路漫兮的学校门口等她,一起陪她去上课;傍晚,路漫兮则会绕过校门,陪洛泽达在他的校园里散步。他们在食堂一起吃饭;周末则牵着手去逛街,走遍城市的每一处约会圣地。

大学的日子平凡而又快乐,尽管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并不会平坦,但这样的陪伴让他们倍感珍惜。

到了大学后,路漫兮已经完成灵衡阁的培训,需要去完成捉鬼的任务,而身为天道者的洛泽达则不需要,可即便如此,他还是选择陪伴在路漫兮的身边。

每次任务,洛泽达都会默默跟随,用天道者的能力为她提供帮助。

“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?”一次任务后,路漫兮问他,明明满身疲惫,却带着笑意。

“你是我女朋友啊,”洛泽达回答得理所当然,“你去哪儿,我就去哪儿。”

尽管学业加捉鬼令二人疲惫不堪,却十分的快乐,但快乐的时光也就持续了一年多。

一天,路漫兮和洛泽达坐在食堂吃饭,两人一边聊着各自的趣事,一边笑得前仰后合。就在这时,洛泽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,神色微微一变,随即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。

路漫兮隔着人群看着他,虽然听不到通话内容,但洛泽达紧皱的眉头和逐渐变得愤怒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安。电话挂断后,他回到座位上,继续吃饭,但目光游离,明显心不在焉。

那顿饭,没有以往的欢声笑语,只有沉默和敷衍的回应。

整整一个下午,洛泽达都没有再找她。之后的日子里,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反常。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,偶尔陪着她时也只是强颜欢笑。他的这种状态让路漫兮心里越发不安,她犹豫了很久,终于在某一天忍不住问了出来:

“你最近怎么了?阁里有事?”她试探着问。

洛泽达愣了一下,随即摇了摇头,语气轻描淡写:“没什么事,只是我爸最近一直在找我。”

路漫兮没有再追问,毕竟她知道洛泽达和林远清的关系一直不好。林远清是洛泽达的父亲,却从未真正履行过父亲的职责。

洛泽达的身世,路漫兮知道一些。林家为了巩固天道者的统治,曾远赴苗疆,找到了一支血脉纯正的天道者分支。于是林远清当年不惜勾引了洛泽达的母亲—苗疆的大祭司,以此完成家族血统的“优化”。然而,洛泽达出生后并未表现出天道者的天赋,林远清以为计划失败,便毫不留情地抛妻弃子,回到帝都争权。

直到洛泽达八岁那年,他的天赋突然觉醒,震惊了整个林家。林远清利用法律上的漏洞,将洛泽达从母亲身边强行带走,带回林家。然而,这份迟来的认领与掠夺,不仅没有弥补过去的伤害,反而让洛泽达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充满了厌恶与疏离。

路漫兮以为这次不过是洛泽达和林远清又吵架了,情绪不好而已。但她没想到,事情远不止如此。

很快,路漫兮从父亲路天行那里知道了原委。

一天晚上,路天行敲响了路漫兮的房门。

“兮兮,和你说件事吧。”他的语气有些低沉。

“怎么了,爸?”路漫兮从书桌旁抬起头,看着父亲难得严肃的表情,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。

路天行沉默了片刻,最终开口道:“兮兮,爸爸不反对你和小洛谈恋爱,但是你知道的,他那个家族,唉,林家为了天道者的传承,不可能允许你们结婚的。”

“我知道的,我没考虑那么多。”路漫兮点点头,语气轻松,但心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。

路天行看着女儿,叹了口气,语气更加艰难:“还有一件事,我听说,你林伯伯已经给小洛安排了天道者里的女孩订婚。”

路漫兮愣住了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片刻后,她低头不语,眼眶却逐渐变得湿润,泪水在眼中打转。

“兮兮,别急。”路天行连忙安抚道,“我听说小洛反抗得很激烈,甚至放出话来,要和你结婚,彻底离开天道者。”

“他…”路漫兮的眼睛猛地睁大,仿佛不敢相信。

路漫兮愣愣地坐在书桌旁,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桌角。iPad屏幕上定格着一部偶像剧的画面,女主角正和男主角在夕阳下深情相拥。可路漫兮已经无心欣赏,思绪混乱得像一团乱麻。

“兮兮,如果小洛真的要和你结婚,你会怎么做?”路天行试探着问,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。

路漫兮沉默了很久,脑海中浮现出洛泽达陪她笑、陪她闹的模样。他的温柔、他的固执,甚至他的那些小脾气,都在她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。

终于,她抬起头,坚定地说道:“他既然敢反抗到底,那我便陪到底。”

路天行看着女儿,眼神中透出一丝欣慰。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,像小时候那样敲了敲她的脑门,笑着说:“好,那爸爸就支持你。”

说完,路天行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
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,那也许会是一段浪漫的“罗密欧与朱丽叶”的爱情佳话。可生活往往比戏剧更残酷,现实的打脸,总是来得猝不及防,也更让人痛彻心扉。

不久,洛泽达的四叔林远霄,灵衡阁华北地区的掌舵人,在一次捉拿地缚灵的行动中意外殒命。他不仅在天道者中威望极高,更是林家在灵衡阁中最重要的一环。然而,那只地缚灵异常强大,林远霄在指挥行动中不敌对手,最终战死。

那一夜,悲伤笼罩整个华北地区的灵衡阁总部,所有天道者皆彻夜未眠。林远霄的去世,不仅让整个华北地区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境地,也让林家内部权力的暗流涌动起来。

有人说,爱情让男人变得幼稚,而权力则让男人变得沉稳。但无论是沉稳还是幼稚,权力始终是男人唯一无法抗拒的兴奋剂。

林远霄的死,林远清成为了灵衡阁华北区掌舵人的有力竞争者。而作为林远清之子、最具天赋的天道者,洛泽达或许将因此迎来新的机会,甚至有望掌控帝都的权力核心。

鬼道者的视觉、听觉、触觉只是最基础的能力,他们真正的力量源于后天的修炼,包括复杂的法术精通、阵法的灵活运用和对道器的精妙掌控。而天道者则截然不同,他们的力量完全取决于天赋。天赋越强,力量越大,几乎无需依赖后天的学习与锤炼。

因此,在灵衡阁的培训体系中,天道者的培养重点并不在于提升战斗能力,而是更侧重于指挥才能、应变能力、人际交往以及管理技巧。

洛泽达年仅20岁,却已是当代最强的天道者,甚至被誉为百年来最强的天道者。这样的评价并非空穴来风。他过去曾因林远霄的威压而不得不低调行事,但如今他的四叔意外离世,他的父亲林远清有望接替掌舵人的位置,而洛泽达也将因此能够有望踏上权力的巅峰,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。

但这也意味着:洛泽达必须回到林家,接受林远清的安排。

一个晴朗的午后,路家的院子里阳光明媚。路母苏辰语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饭,锅铲碰撞的声音偶尔传出;路父路天行坐在院子里,修剪着花坛中那盆开得正艳的秋菊。整个画面温暖而安宁。

路漫兮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玩手机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微垂的脸上,映出一片明亮柔和的光。

院门被推开时,路漫兮抬起头,看到洛泽达站在门口,阳光打在他的脸上,却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凝重。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: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说今天有事忙吗?”

洛泽达抿了抿唇,低声说道:“漫兮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
路漫兮愣了一下,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异样。她放下手机,站起身走到他面前,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洛泽达沉默了一瞬,最终说道:“我进来说吧。”

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,路漫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洛泽达,她的直觉告诉她,接下来要听到的话,可能会改变他们之间的一切。

终于,洛泽达开口了:“兮兮,我们分手吧。”

这句话如同一道雷霆,重重击在路漫兮的心上。她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地看着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洛泽达的目光躲闪了一下,手指不安地敲了敲桌面,声音低哑:“阁里已经决定,让我父亲接手华北地区,而我,必须回去,和那个女孩订婚。”他的话语越说越轻,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
路漫兮怔怔地看着他,几秒后猛地站起身,声音里带着愤怒与不甘:“所以呢?你就这么接受了?”

洛泽达抬头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一丝痛苦,却依旧平静地吐出一个字:“是。”

路漫兮的指尖微微颤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她死死盯着洛泽达,声音颤抖着问道:“那我呢?我算什么?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我们?”

洛泽达的手指紧握成拳,低声回答:“兮兮,我没有选择。”

“没有选择?”路漫兮冷笑了一声,泪水终于滑落,“你有选择!是你自己放弃了!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大,指向洛泽达的胸口,用力说道:“帝都、华北地区,甚至整个灵衡阁,迟早都是你的。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?”

这时,路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,听到了争吵声,快步走到两人中间,语气急切:“小洛,怎么了?你们在吵什么?”

洛泽达低下头不语,而路漫兮却哭着大声说道:“他说要跟我分手!”

路母脸色骤变,连忙抓住洛泽达的手,语气里带着恳求:“小洛,阿姨知道,但是你们感情这么好,能不能再想想?漫兮她…”

洛泽达别过脸,眼中满是挣扎,但语气却依然冷硬:“阿姨,我很抱歉,但这件事我没有办法。如果我要接手帝都,就必须和漫兮分手。”

路母的手微微颤抖,转头看向路父,语气中透着无助:“老路,你快说句话啊!”

路父放下手中的剪刀,缓缓走到洛泽达面前,眼神沉静,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压迫:“小洛,我不管你们灵衡阁的规矩是什么,那些东西在我眼里都是狗屁。我只要兮兮开心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道,“她今天新买了一条裙子,说周末要和你去约会。你还去不去?”

洛泽达沉默不语,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。

就在这时,路漫兮猛地站起身,用力抹去眼泪,声音哽咽却坚定:“爸、妈,算了!分手就分手,反正这种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!”说完,她转身跑出了院子。

路父路母连忙追了出去。

路家的三合院建在帝都郊区,院外是村道,村道不远处则是一条货车运输线。就在路父路母追出院门的那一刻,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呼啸而过,将两人撞飞。他们倒在血泊中,再也没有站起来。

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响起,打破了清晨的宁静。

樊凡从沙发上猛地蹦起来,头发乱成一团,嘴里大喊着:“糟了!迟到了,迟到了!”他一边抓起外套,一边手忙脚乱地四处找鞋,之后马上就离开了。

吴桐却没有动,缓缓睁开眼睛,目光淡淡地扫向路漫兮。

“所以,你因此恨他?”吴桐的声音低沉而平静,却像一根针,戳破了空气中的平静。

路漫兮愣了一下,随后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,神情复杂。

“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,你使用禁咒的事。”吴桐直视着她,目光凌厉了几分,“还有,你爷爷到底想干嘛?”

路漫兮的表情微微一僵,随即勾起嘴角,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还能干嘛?还不是我年少轻狂,想复活我的父母,这才动用了禁咒。”

“路漫兮,我不信。”吴桐已经来到路漫兮的身边,在她的耳旁轻轻的说。

吴桐离开后,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。路漫兮站在原地怔了片刻,随即转身,缓缓走向门口的大神龛。

路漫兮拿起一炷香,点燃。火苗跳动了一下,随即化作一缕青烟,袅袅升起,弥漫在空气中。她将香缓缓插入炉中,双手合十,微微垂下头,声音低而轻:“爷爷,你当时到底想干嘛?”

她抬起头,目光落在相片中爷爷威严的脸上,沉默片刻后,她又轻声问了一句:“真的是想复活爸妈吗?”

片刻过后,她离开去到厨房,拿出一个苹果,来到小神龛旁边,她将苹果小心地放到供桌上,心中默念:

黄泉路上全是鬼,世间人心不如鬼。

鬼魅未伤我分毫,人心却伤我入骨。

皆是人间惆怅客,何必执念心中留。

孟婆一碗忘忧汤,来世路上不相见!

她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那股压抑的情绪随着气息一起吐出。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,那双眼眸却依旧黯淡无光,藏着深深的疲惫与痛楚。她继续默念着,声音在心中低沉回响:

黄泉路上全是鬼,一步一念一回眸;

欲是百川出人间,三千恶念汇黄泉。

世世悲苦怎奈何,一饮一茗皆忘川。

不求财来不求权,求求来生不为人。

路漫兮的目光落在供桌上,看到了某些虚无而遥远的东西。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,低声呢喃:

黄泉路上全是鬼,怎比君身一两心?

自断来生轮回路,只等君来问为何。

有意为何伤妾心,无意为何执妾手。